软糯清甜小哭包x清冷温柔贵公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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镇国公陆府来了个表小姐,生得白嘟嘟,葡萄眼水汪汪,还很容易害羞,像只甜甜泛着红的糯米团。
可每每见到镇国公世子,这只团子总被吓得窜走,避不可避之际,她揪着衣角,长睫不住地扑扇,低着头轻轻地唤了声“表哥......”
陆明钦看着她哆哆嗦嗦的,自脸颊至耳尖都泛上层红。
他淡淡地嗯了一声。
她本该怕他的,可不知为何,小哭包蓦然成了跟屁虫,时常背着小书袋偷偷跟在清冷少年的身后。
陆明钦停下脚步,旋身看她,墨黑瞳仁沉寂。
女孩被吓得后退一步,可又鼓起勇气看他,“好,好巧呀表哥......又碰着你了......”她说着又泄了气,垂下脑袋时,脸也红了。
不巧,陆明钦漫不经心地想,这月已是第二十八回碰着她了。
永安十年,京城大学府。
学堂内,几扇窗牖微开,泄了丝微光进来,慢慢跳将到趴俯在桌案上的少女脸上。
如嫩玉般的面容染上些许粉色,长睫颤颤,掀开时露出一双漫着水雾的眸子。
谢知鸢迷迷瞪瞪地醒来,眨巴了下眼。
周遭空无一人。
齐整的紫檀桌案摆着净笔的小玉壶,台上的纹豆形嵌铜琉璃香炉,袅袅吹着细烟。
她呆愣片刻,指尖无意识揪住垫在胳膊下的经纶,片刻后薄红自耳尖蔓延至脖子。
梦中那人清冽的气息宛若将她罩得密不透风,明明眸色冷淡,手却滚烫。
现下肌肤上还有被滚烫大掌寸寸抚过的颤栗感。
怎么办......
现下连打个小盹也不安生。
谢知鸢近日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,梦中画面宛如亲历,只是......其中污秽令她不堪其扰。
她闭眼,想要甩去脑中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。
“知鸢?”雕窗自外被拉开,天光乍然破开屋内昏暗,露出窗外粉白棠花与少女的娇颜。
谢知鸢侧眸望去,耳边的天青色玉坠微摇曳出漂亮的光泽。
窗外的少女对上她略显茫然的视线时,笑着催促道,
“都什么时辰啦,怎的还在睡,快与我出来玩!听说学府那些有名的公子哥们将在草场踢蹴鞠呢!”
另一个少女将她从窗边挤了下去,也凑过头来,玉雪可爱的面上满是促狭,“领头的是明霏她哥与三皇子,咱们给陆世子叫好去!”
谢知鸢听到那人名字登时一激灵,好似小狗的肚子被挠时,不自觉翘起小脚。
梦中场景复映于眼前,她犹豫了片刻,又不想打搅了她们的好心情,忙应了声“这便来”。
她声音极细又极软,轻轻的应和也透着嫩嫩的甜。
谢知鸢起身将粉白襦裙上的褶子压平,把额前青丝别到耳后,这才推门朝外走去。
大衍并未设过多男女大防,女子地位虽仍要低些,可自出了几任女帝之后,历朝历代男女皆可为官。
这京城大学府更是由当今圣上扶持,奉行“有教无类”,男女一道读书。能入学者无非家世显赫抑或才华横溢两种。
门外春光正盛,微风拂带发梢,两名妙龄少女在晨光下裙袂微扬,见她出来,带着她朝草场行去。
“听说这回崔顺那帮人还设了什么赌局,”赶在前边的赵真真回头,透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满是犹豫,“就是不知投给谁才好。”
陆明霏揽着谢知鸢的胳膊,闻言轻嗤一声,“那必定得全都压给我哥,这还需想吗?”
她的嫡亲哥哥是陆明钦,如今便是他带头与人在草场比试蹴鞠。
听到那人的名字,谢知鸢手指不自觉揪紧了襦裙,留下浅浅的印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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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府占地极广,回廊错落,飞檐重脊,因着设了射御科,还有着不小的草场。
她们到时,草场外围已挤满人,锦衣华服的少爷小姐们头顶彩棚,坐在木椅子上,瞧过去乌泱泱一片,嬉闹声更显盎然。
正聊着天,少女们已来到一处角落,那摆着一张木檀小几,还有几只木凳,头顶郁木葱葱,从这望去,整片场地竟一目了然。
几人入场时吸引了不少目光,其中便有人开口问了。
“陆小姐身边的是哪家的小姐呀,生得真好看。”问话的是个因父调动回京,刚转到大学府的姑娘。
身旁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去,目光所及之处,粉裳少女静静坐着,似铺展开画卷里的黑白山水沾上抹丹霞。
眉间却压着与面容不符的懵懂。
“她啊,叫谢知鸢,不过是个商户之女,”旁边有人接话,“她母亲未出阁时是陆府的庶女,也算陆小姐半个表妹了......”
镇国公府陆氏,是大衍的开国勋贵,百年来屹立不倒,颇受皇帝宠信,自是显赫。
“生得美又如何,商户就是商户,上不得台面,”另一位锦衣少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,末了又捂捂嘴,“听说啊,不少高门公子上赶着去他们家,不过都是要她做妾。”
姑娘们相视,皆笑作一团。
“哦~”问话的那姑娘了然点头,再看向谢知鸢时,目光便带上几分轻视。
大学府虽接纳寒门商户,但也是个名利场,人人眼中自带杆秤。
平日里各自抱团罢了,如今混入一个与显贵关系匪浅的谢知鸢,这处境难免有些不尴不尬。
京城的孟春最是多变,前两日才裹挟着寒峭细雨,今日却又艳阳高照,贵女们
“阿鸢,”赵真真从衣袖中扯出条帕子来,抬首便见谢知鸢远远望着彩棚的另一头,视线不禁跟着追了过去,“这是在瞧些什么?”
谢知鸢清浅地收回目光,她抿唇一笑,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,“没事没事,赏春景嘛!”
赵真真听此疑惑四望,手中的帕子被扇的飞快,想不明白这光秃秃的草场有何可赏之处。
“快也给我扇一点,”陆明霏凑过来,她甩甩雪青色衫衣,“如今转热,春衫怕是不够了。”
谢知鸢瞧见她满脸生无可恋,不免笑了笑,只思及方才少女们望向自己的讥讽神色,她稍垂长睫,掩住眸中失落。
若是被她们知晓,自己还妄想染指表哥,那目光怕是要将她吃了去。
蓦地,泱泱人头处传来喧闹声,谢知鸢思绪收拢,她抬头朝草场望去,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利落地自马上翻下,踏入场中。
那人着一身明黄色蹴鞠服,袖口被挽上去,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臂,本该是稍显俗气的颜色,在他身上却更显浑然天成的张扬。
明明腰背挺得笔直如松,可他那周身散发的慵懒散漫气息,倒叫人觉得矛盾却自然,
“那位是?”那位刚入京的姑娘用手撑开帕子,掩嘴又问。
一旁的贵女好笑地看了眼她,“感情是净挑着好看的问了?”言罢,她轻轻摆了摆团扇,面上带了几分矜然,“这是三皇子宋誉景,当今太子的嫡亲弟弟。”
“三皇子为人虽肆意了些,课业考核却样样显眼,若非皇嗣不能参与评比,怕也是可以与陆公子争争那‘第一公子’的。”
另一个少女抢着补充,可此话一出,倒有不少小姐冲她瞪来,甚至连边上金丝彩棚内的安和郡主都朝这边露了一侧娇颜。
“三皇子天潢贵胄,吾等不便评论,可陆世子才华横溢,超凡脱俗,这‘第一公子’的名号,是万不可能被夺的。”
那边贵女们犹在议论纷纷,这边谢知鸢在望见那道明黄时,却不由自主忆及三月前的那段经历。
想到那锐利的眸光与压迫的气息,眼睫微颤。
“真骚包,”陆明霏转眼又瞧不少贵女们扎堆守在草场边缘惊叫,狠狠地撇嘴,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。”
因着三皇子老是要与陆氏兄妹作对,导致她看见那人便烦。
她手中从赵真真那抢过的帕子扇得飞快,呼啦啦的风吹过发丝。
赵真真弯腰从小几上抓了把瓜子,她歪头想了想,公正道,“别的先不提,三皇子这次御科还拿了第一呢,往日不都是你哥拿头名的吗。”
入大学府的四年里,陆明钦样样考核俱为头名,可上回却被宋誉景压了一头,着实让人讶异。
不等陆明霏回话,谢知鸢先急了,朝着赵真真微倾身子道,“这回是因着表哥他生病了,”
她神色认真,字字都似乎在饴糖里翻过一遍,含在柔软的舌里,软糯清甜,
“不然的话,这头名一定会是表哥的。”
话音刚落,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兀地自身后几步之处的林荫道上响起,
“明钦啊,未曾想你这小表妹竟如此信任你呢。”
谢知鸢吓得朝身后望去。
不远处走来两名身姿高挺的少年,谢知鸢的目光却不自觉放在其中一人身上。
那人明明着一身玄色束袖蹴鞠服,隐隐勾勒出极富力量感的轮廓,额上系着同色银边缎带,却未掩半分清贵。
此刻那双淡漠眼眸望过来,如空如雾如云般,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,却又压着沉沉气势。
谢知鸢从没见过表哥这副装扮,一下子看得有些忘了掩饰目光。
反应过来时,她又如往常般怯怯低下头,未曾看见那人眼中距离感稍退,嫩白小手无意识揪着裙角,小声唤了声“表哥”。
陆明霏也喊了声“哥”。
周边的贵女们都不自觉将目光投向这边,暗自欣赏着“第一公子”的风姿。
陆明钦走过来,他身量极高,肩膀宽阔,日光投下的影子将谢知鸢牢牢罩住。
“此处看的可还清楚?”
他声音是如人般的冰冷低沉,可压在喉间的,却是磁性。
谢知鸢点点头,却不敢再抬眸。
她虽本也爱慕表哥,但这种爱慕是日日放在心头的珍之又重,是窗前不染尘世的一点月光,是以做了那样轻浮的梦后,她便不知要以何姿态面对他了。
一旁的陆明霏在陆明钦面前倒是十分恭谨,全然不似平日里张扬,说话也紧张得结巴起来,
“哥,额,那个,我们投了不少银子......”
谢知鸢揪着裙角也跟着点点头,乱成麻的心绪中竟还能抽出一丝来担忧自己的银子,她可将自己所有的家当压进去了。
恍惚间,头顶传来那人的淡淡的声音,
“不会输。”
似乎输赢都掌握在其手中,又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小事,但奇异地不叫人觉得狂妄,反而理所应当。
谢知鸢没忍住抬眸望了眼陆明钦,却也正好撞着了他凝视过来的目光。
陆明霏觑了眼陆明钦的神色,“那便好,咱给宋誉景点颜色瞧瞧。”
明明应当是极嚣张的话,却在陆明钦的目光下越来越小声。
陆明钦瞥她一眼,眸色波澜不兴,并未作答,边慢条斯理地系紧了腕上的带子,边朝着场上去了。
跟在他身后的沈霖经过她们时,咧着嘴朝陆明霏笑笑,俊逸的脸上带着些少年气,“放心吧小霏儿,这次必定赢。”
陆明霏朝他背影啐了一口。
场上两方人马到齐,场下不少女孩们坐不住了,纷纷站起来朝场中看去,碎碎谈论起局势来。
“虽然三皇子厉害,但我觉得陆世子应当更胜一筹。”
“你们可知这蹴鞠赛是何来的?”
“怎的呢?”
“听说是崔顺公子因着三皇子御科夺了第一,在沈霖公子面前挑衅陆世子。”
“哇,那可有好戏看了。”
场外众人议论纷纷,场上,陆明钦朝三皇子俯身行礼,却被对方虚扶了一把。
宋誉景挑眉一笑,“表哥不必多礼,赛场上也无需讲究身份。”
陆明钦母亲与皇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,是以被三皇子叫一声表哥。
陆明钦面色未变,只垂眸应是。
赛事开始的锣鼓很快便被敲响。
谢知鸢紧张得捏紧手中的帕子,场中少年们的身姿矫健,显出平日里未曾有过的活力来。
她的目光牢牢锁在陆明钦身上,又发现赛场上的表哥与平日大为不同。
原本摸不着情绪的眸带了些锐利的攻击性,但神色交错间的随意,又显出像是对结局不甚在意的漠然。
动作凌厉充满掠夺感,截住球的长腿极有力。
精准传递间在众人阻拦中来去自如,转身翻越之际无比潇洒写意。
这叫她想起梦中他那精壮的胸膛、块垒分明的腹......
她紧闭了眸,她怎么能,怎么能总是想起那些画面。
谢知鸢依稀记得,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表哥上心的。
那年谢老爷从江南搬至京城,只为家里的药材生意能开得更广,可惜刚来便惨遭对家打击。
无奈之下,谢夫人便带着谢知鸢去求了娘家陆家。
谢夫人是老镇国公战友的孩子,当年老镇国公与陆老夫人没有女儿,故友又战死沙场,就抱养了他的遗孤。
彼时谢知鸢还是个小团子,记忆里初到陆府时的记忆已随年岁淡去,只依稀记得那日春光正好。
趁着母亲与老夫人说话之际,她偷偷溜到方才见过花丛,其上大朵大朵名贵的花宛若凝聚了数个春意。
她左瞧右瞧,胖嘟嘟的小手刚拈起朵粉白色,不远处的小道便传来脚步声。
她忙将小手别到身后,小脚乱窜,慌乱地面向来人,却正好对上他的眸子。
晨光熹微间,半大少年神色漠然,手里拈了本籍册,浑身透着股矜贵的雅致。
他在看她掌心处的花。
谢知鸢从小胆子便不大,这下偷偷摘花还被人瞧见了,更觉羞愧。
她掌心微蜷,被吓得小心翼翼觑着这个哥哥的神色,小奶音颤颤,“我......我,对不起,我不该摘这些花的......”
说着她忙转身将花放回到花丛顶上,怯怯地揉了揉自己的手,转身回来时,圆溜溜的眼里已噙上点泪。
他的目光转而落到她身上,却好似有丝寒气慢腾腾钻入骨中。
她被那人的目光吓得膝盖发软,连他那时候说了些什么,又是何时走的都记不清了。
后来她回到母亲身边,在表姨旁见着他时才知,这便是那世子表哥,陆明钦。
往后每每去陆府找陆明霏玩耍时,小团子见着表哥都是绕着道走,好几次还被吓哭过。
纵使被母亲告诫过,也无法抵消她心中对表哥天然的畏惧。
可那时的她未曾想到,这双淡漠眼眸的主人,会替自己挡下孩子们踢来的小蹴鞠,会给她折小纸鹤,会帮她赢下小花灯,会教她写大字。
那些回忆宛若碾碎湖面薄冰的第一缕春阳,深深烙印在方寸之地。
一阵风过,暖意浸透春衫,周遭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。
谢知鸢低头吸吸鼻尖,复又抬眸之际,场上陆明钦转身提足,在众人蓦地爆发的欢呼声中,那球划过一道弧线没入“风流眼”中。
锣鼓一响,场外惊呼将将掀翻彩棚,陆明钦以一球之胜拔得头筹。
陆明霏与赵真真兴奋地跳起来击掌,谢知鸢眉眼带笑地看着她俩。
在蹴鞠手们陆续下场后,她们打算去草场上也踢着玩一玩,谢知鸢因着不擅长这些,便没与她们一道。
下了场的陆明钦朝这边走来,他额上带着些许汗迹,谢知鸢递过桌上的汗巾,见他接了才又抬眸看向他。
擦汗的男人微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,精致的眉眼在日光下透出深邃的轮廓,周身如秋雨般的寒气散了些。
他坐下后,在他身边的谢知鸢却能嗅到他身上清浅冷淡的气息,与在梦中时,她被他抱在怀中感知到的一模一样。
怎么回事嘛!
女孩懊恼地垂首,绝心摆脱那梦带来的影响,好做回正常的表兄妹。
“表哥,”谢知鸢捏着裙角,她鼓起勇气,在他看过来后,尽力直视他的眼,“你方才真厉害。”
陆明钦闻言微抬长睫,正朝他看过来的女孩杏眼像新生的奶狗一样圆溜溜湿漉漉的,却在眼尾微微上挑,娇憨中透着媚,偏偏瞳仁又似两丸黑水银般闪汪汪的,纯稚动人。
他正想说什么,下一刻却面色一变。
谢知鸢在慌乱中只察觉到自己被轻揽进清冷气息的怀中,明明什么都没碰到,甚至那人的手指也只是虚虚扶在她的肩上,但依旧有股热气淌到她的脸上。
她微微错开眸,瞳孔微缩。
陆明钦侧着身,一手虚抱住她,另一只手挡住那只飞过来的蹴鞠。
这熟悉的一幕与小时候渐渐交叠,与从前不同的是,那只手大了许多,拦得极稳,凸起的骨节透着欲色。
不过片刻他便松开她,垂眸问,“有没有受惊?”
谢知鸢摇摇头,她慌得想去抓他的手,却又想到那个梦,不敢触碰,只能担忧询问,“表哥,怎么样了,疼不疼?”
他还未作答,若有所感朝马场望去,
——不远处陆明霏朝这边跑来,满脸灼色,抵着身子喘气道,“哥,你没事吧,方才是我踢错地了。”
陆明钦淡淡瞥她一眼,声音冷肃,“陆明霏,没有下次。”
陆明霏低头,“我知道了嘛,实在对不住。”
陆明钦这才对着谢知鸢说,“我无事。”
他有一双极漂亮的眸子,眼皮褶子在眼尾阔开,只眸光清冷淡漠,像是月色下的寒夜,表象柔和,实则冷肃沉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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